老子说观细节可以成为先知

宋代苏辙《洞山文长老语录》说:“古之达人,推而通之,大而天地山河,细而秋毫微尘,此心无所不在,无所不见。是以小中见大,大中见小,一为千万,千万为一。”


老子说:“见小曰明。”能明察秋毫之末,看到事情的精微妙处,可以称作是明智的。单纯理解这句话时,会认为老子的眼光仅停留于细枝末节,是没有多大价值的。然而,老子又说了另一句话:“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局面安定时容易保持和维护,事变没有出现迹象时容易图谋;事物脆弱时容易消解;事物细微时容易散失;做事情要在它尚未发生以前就处理妥当;治理国政,要在祸乱没有产生以前就早做准备。联合两句名言,人们应该对老子的智慧竖立大拇指。一个人能察觉小事物,并不见得有多么了不起,能于细微小事中预见其动态后果,存先见之明,防患于未然,那绝对是具有高人一等的智慧。

韩非子是法家的代表人物,他非常推崇老子,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解释老子思想的哲学家。他在《韩非子·喻老》说:“昔者纣为象箸而箕子怖,以为象箸必不加于土铏,必将犀玉之杯;象箸、玉杯必不羹菽藿,则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于茅屋之下,则锦衣九重,广室高台。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纣为肉圃,设炮烙,登糟丘,临酒池,纣遂以亡。故箕子见象箸以知天下之祸,故曰:“见小曰明。”

商朝末年,纣王用象牙筷子吃饭,箕子看见了就感到十分担心害怕。箕子认为,纣王用了象牙筷子,也就不用陶杯与之搭配,而是要用犀角做的杯子;用了象牙筷子,玉杯,就不会吃粗粮菜蔬,而是要吃山珍海味;吃山珍海味必然不能穿着粗布短衣,坐在茅屋中吃,一定要穿着华贵的衣服,坐在宽广的屋子,高高的亭台上吃。箕子害怕事情发展的结局,所以在看到开始的时候就感到恐惧。过了五年,纣王造了酒池肉林,设了炮烙的酷刑,并因此而。所以说,箕子看见象牙筷子便知道天下将有大祸降临。因此:“能从小处看出以后的发展的人是可以称之为聪明的。”

国君高高坐于朝堂之上,他的一言一行都在万众瞩目的视野中。苏东坡感慨说高处不胜寒,越是身处高位,越要注重细节。箕子怀有象箸之忧,虽不能兼善天下,终能避祸。纣王却因此,成为古今反面教材,令人深思。臣下对国君的言行错误有察觉,忠臣是谏言规劝让国君不善而改之,奸臣是顺应国君意愿,任其为所欲为,以至将国君置身火上,而使自己阴谋得逞。因此,对于臣下的一言一行,国君也应该有所辨别,见微知著,洞察臣下细小的动作,能以小见大,预见事情发展的态势,及早作防备。

《周易·坤》说:“履霜坚冰至”。脚下踩着霜走路的时候,就应该察觉到时节将近冬天了,大地即将冰封。《易传坤文言》用“臣弑其君,子弑其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由辩之不早辩也。”来阐释履霜坚冰这句话。以下犯上,臣下阴谋作乱,在短时间并不能一蹴而就,必定是经过长时间谋划的,只是因为国君没有及早发现,防微杜渐,以至于惨遭杀戮。

南朝刘宋时期范晔的《后汉书》中有一段话:“先是京师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以为文学将兴,处士复用。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党锢,或死或刑者数百人,蟠确然免于疑论。”

东汉末年,外戚专权,宦官乱政,士大夫对政局多有评议,并成为一时的风气。当时在东都洛阳游学的名士范滂、李膺、杜密等人,经常批评朝政,指责宦官当权的弊端。因为范滂等人有君子的操守,德行高尚,又敢于向权贵进言,士人纷纷效仿,尊领他们为士大夫的精神领袖。朝中大臣自公卿以下,也都畏惧被他们指责贬损,皆登门拜访他们。当时的太学生也纷纷推崇钦慕他们的风范,认为这是学术文风鼎盛,在野读书人被重用的时候。当众人皆醉在这一风尚的时候,有一个叫做申屠蟠的人比较清醒地感慨说:“早在战国时代,在野的知识分子乱发议论,评说天下事,开始的时候列国的诸侯都尊他们为贵宾,结果呢,终于招来了焚书坑儒的祸害。今天的这种现象和战国时代如出一辙,读书人的祸端也不远了。”

申屠蟠见识到天下将出现变乱,士人的身家性命将不保,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立即隐居到山林当中去了,过着像野人一般的生活。过了两年,历史上有名的“党锢之祸”发生了,当权者“以诽谤朝廷,攻击朝政”的罪名大肆捕杀天下名士,士人被杀的不计其数,因庇人被牵连获罪的家庭也有上百家,范滂当然也被杀了,只有申屠蟠幸免于难。

宋代苏辙《洞山文长老语录》说:“古之达人,推而通之,大而天地山河,细而秋毫微尘,此心无所不在,无所不见。是以小中见大,大中见小,一为千万,千万为一。”当今中国,反运动愈演愈烈,主张老虎苍蝇一起打。试想,若能及早发现苍蝇之污秽,也就不至于演变为危害一方的大老虎。苍蝇小个头,消灭它轻而易举;大老虎非组织力量不能捕杀。周永康、、谷俊山之流的窝案,牵连人数庞大,危害至深。的拳头再硬,还是会有打虎伤拳的危险。所以,要彻底根治这些,就要吸收老子的智慧“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要尽早发现,尽早铲除,不要犯曲突不徙薪得毛病,最后让救火的人焦头烂额。正如《黄帝内经》所倡导“不治已病治未病”一样,国家应将腐蚀国基的蠹虫病菌直接扼杀在摇篮中,以绝后患,否则时日越久,一旦成势,越发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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