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宋国都,风传这样一首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老百姓已开始对刘裕身后的朝廷指指点点了。皇室成员杀红了眼,第三位皇帝刘义隆被太子刘劭杀了;刘劭篡位刚三个月,又被亲弟弟刘骏砍了脑袋。
阴森森的刀头还滴着鲜血,24岁的刘骏,便迫不及待地露出他禽兽加浑蛋的嘴脸。这个精力旺盛、胡思乱想的年轻人就爱两件事:第一,杀男人——干掉他腻味的所有亲眷和臣下,第二,玩女人——跟他相中的任何女性(包括骨肉至亲)睡觉。
刘骏能与其掏心掏肺的人,只有同样不得宠的母亲——路惠男。这位出身建康(今南京)的江南美女非常护犊子,她可以深闺寂寞、独守空房,唯有刘骏是她漫漫长夜里一点渔火、一盏灯光。她对儿子无原则的疼爱、偏袒,几乎到了纵容、包庇的地步,即便刘骏伤天害理猪狗不如,她也合不得站出来叫停。
刘骏春秋鼎盛,身体倍儿棒,万千美女便成为他日夜欢娱的玩具。不仅那些从民间征集的女孩子遭殃,就连朝廷命妇、皇室宗族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荆州刺史刘义宣是刘骏的亲叔叔,他的四个女儿自幼养在皇宫里。小姐妹长到青春花季,个个儿杏眼桃腮、妩媚靓丽。刘骏一闻到女儿香就骨酥肉麻,他才不管什么至亲骨肉、人伦大道呢,居然把姐儿四个召上龙榻,一起睡了。
《资治通鉴》里明确记载,公元454年,“帝淫义宣诸女”。刘义宣恼羞成怒,随即挑头儿,结果,斗不过朝廷,自己连同16个儿子全被诛杀。
刘骏的龌龊勾当,很招天下人瞧不起,就连他的亲儿子都跟着啐唾沫。刘子业登基后,曾指着父亲的画像奚落道:“此渠大好色,不择尊卑。”随后,还叫人给画像补了一大酒糟鼻子。
路太后居住的显阳殿,已经变成了皇帝公开的妓院。跨进这道门槛的女人,只要稍有姿色,谁都休想全身而退。路太后能怎么样?她不想管,也管不了,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更何况,她老人家在“床第秘戏”方面,绝非旁观者,也不清白。街头巷尾都快把后宫绯闻编成活报剧了。
后宫苍蝇乱飞,民间谣言四起。老百姓居然把当今皇帝和太后之间“”的丑事,传得有鼻子有眼。这娘儿俩被死死地绑在一起,在人们的舌尖上滚来滚去。
谁也无法监控皇家卧室,那么,值得打问号的还有历代史官最直接的资料来源——《起居注》。那些芜杂的文字,详细记录着皇帝的行动坐卧走、吃喝拉撒睡……横竖都是“二手货”,很难断言哪一段绝对真,哪一节肯定假。大概刘宋极不光彩的“案”,能在正史中留下一笔,也属绝无仅有。
南北朝的史家各怀心事,你说你的,我写我的。
“案”共两个版本:一是曾历仕宋、齐、梁三朝的沈约,著《宋书》,二是先后任职于北魏、东魏、北齐三代的魏收,执笔《魏书》。一件事,两支笔,读来却大异其趣。
《宋书·后妃列传》说得相当含糊,“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成有丑声。宫掖事秘,英能辨也”。看来。刘骏恣肆放荡、纵欲确有其事。尽管“丑声”在外,“民间喧然”,史官也查不到水落石出,姑且存疑备考。沈约先生打哑语,或是真糊涂。或是为尊者讳?想必遮羞的意图更大一些。
魏收可不在乎沈约的“尊者”。他没做过刘宋的官,犯不着替人“隐恶”。《魏书》径直切开亮着,再埋汰、再牙碜也无所谓。其中一处说:“骏无度,蒸其母路氏,秽污之声。布于欧越。”另一处又补了几句:“四年,猎于乌江之傍口,又游湖县之满山,并与母同行,宣淫肆意。”言之凿凿,几与《宋书》暗合。
464年夏天,刘骏躺在玉烛殿里。他无限依恋地望了望成群的美人,死了。
挽联应该倒过来写:“公生天下哭,公死天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