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都觉得加拿大的存在感太低了,除了印第安原住民和欧洲最早横跨大西洋的移民外就再无历史可言。但加拿大人自己知道,他们的历史可以用一条铁路来写,这条铁路铺出了加拿大。
这条铁路叫加拿大太平洋铁路(Canadian Pacific Railway)。
曾经有一种说法,说加拿大有两个公司创造了历史,一个是开发了东海岸的哈德逊湾公司(Hudson’s Bay Company,曾经是北美最大的地主,拥有百年字号“哈德逊湾百货公司”)一个是开发了西部的加拿大太平洋铁路公司(以下简称CPR)。所有加拿大历史书都会提及CPR,因为这条铁路在兴建之初就被赋予连接起横跨东西海岸,完成联邦国家的重任。时任总理Sir John A. MacDonld曾决心“建设太平洋铁路以统一这个国家”。
2001年我进入CPR做实习生,在公司工作了整整5年。这5年中,CPR还保持着传统北美大公司文化,基本上是白人、男性为主的管理层(虽然有按照上市公司要求有一定比例的女性中层管理者);公司只有7%的可视少数族裔(Visible Minority),这当然包括有色人种和亚裔,相比较加拿大2006年人口普查后的官方数据,“少数族裔占到全加总人口的16.2%”的比例少了一半还多。
公司总部最早设于蒙特利尔,1996年因为魁北克省面临独立的可能性,才搬到阿尔伯塔省的卡尔加里。在卡尔加里,几乎每个家庭都和CPR血脉相承,不是他们的爷爷们、叔叔们在CPR工作过,就是自己高中时候曾经在CPR铁路站场做过暑假铁路的扳道工人。两代人为CPR工作的不是什么新闻。曾经有过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同事Bob,他工作30年后才从铁路工地升迁到办公室,连电脑都只会最简单的操作。他家四代都为CPR工作,“我叔叔是死在驾驶台上的。”
整整四代人。
2014年加拿大建国147年,太平洋铁路公司创立133年,对于加拿大这个年轻的国家来说,它就是历史。
华人的血泪叙述史
CPR的主页上曾经记载过华工修建铁路的这段历史,“没有确切的伤亡报告。目击者和报纸公布了可怕的照片,估计有700至800人死于建造这段政府合同的铁路,大约占劳工总人数的5-9%,其中大部分是中国人。”他们所承认使用过的华人劳工人数为9千名。
加拿大太平洋铁路:每英尺铁轨下就沉睡着一个中国人
当年修建铁路的华人劳工
加拿大铁路历史学家Tom Murray在2006年出版的“Canadian Pacific Railway”中则说,当年雇佣了6千名中国工人,对死亡人数只字未提。
在加拿大总理哈珀2006年为当年为华人铁路工人收取“人头税”道歉时候,卑诗省的华人媒体为这段历史总结的数据为:“第一批,1880年(光绪6年),铁路公司在广东省聘请了5千名工人,亦在加州聘请了7千名华人。”也就是说前后聘请了1万2千名华人劳工。其中第一批从广东跨海而来的5千名工人在修完西部这一段铁路之后,只剩下“1千5百人”。那么仅仅在修建西部路段,就已经有3千多名华工丧生。这还没有计算,从广东跨海到加拿大的一个月海上旅途中因为恶劣条件死去的华工。
大多数媒体在引用这段历史的时候都说,在最艰难的路段“每一英尺的铁轨下就沉睡着一个中国人”。我对这个数据比较认同,因为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修建时,是“每段铁轨下就埋着一个中国人”。这个说法固然文学化,但是当年修建铁路的环境恶劣到我们今天无法想象,加拿大华工的待遇和美国的华工相近,所以,死亡人数应该是数以千名。现实绝对比任何历史书上的数字都要残酷。
最难过是那些在修建铁路时幸存,但是之后无法缴纳针对华人入籍而设的“人头税”的华人劳工。
温哥华的唐人街有一条著名的“上海巷”,1885年铁路全线竣工之后,那些交不起“人头税”无法入籍,也因此无法把妻子儿女接到加拿大团聚的华工被困在了唐人街。那条狭窄的街区当年95%以上的人口是单身壮年男性,他们每天除了拼命工作,把省下来的钱寄回家之外无以为继。不但如此,因为歧视,政府还规定了许多华人不可以参与的工作以防止他们和白人工人阶层抢夺饭碗。甚至规定,白人妓女不得对华人,并衍生出白人女子不得在华人餐馆打工的条例。
至今唐人街还有许多超过百年的建筑无法确定产权。因为当年,很多中国人一起买一幢小楼合住,通常是几十到上百人。那些小楼也和西式建筑不同,其建筑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人居住,所以简陋不堪。
CPR历史中最沉痛的华工不平待遇和牺牲,让人在翻阅资料时饱含热泪无法书写。曾因《》而著名的美国华裔女作家张纯如2003年写过一部《在美国的华人:一部叙述史》,揭露了修建美图太平洋铁路的华人的惨痛历史,在加拿大的华人,也同样是一部血泪史。